肖仁福作品精选（出书版）第 29 章

看着龚卫民的影从窗晃，何铁夫就似乎隐约意识到了什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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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凤突然被检察院所属的反贪局了去。听说反贪局已经掌了吴凤贪污巨款的确凿证据。

通化造纸厂是个副县级架子，吴凤是副县级部，以往政法机关办这个级别部案子的时候，政法委书记先跟常委通个气。可对吴凤，们却了个先斩奏。这让何铁夫很气愤，在常委会发了通。

这天晚的常委会本是研究节的民代表会事宜的，想何铁夫会议室就把提包往桌甩，声吼，真是无法无天，起码的规矩都了，个堂堂的县级部，就这么被了去，常委连半点风都没闻到。其的县级部们全部去，没半点意见，还少负责几个的工资，可吴凤是造纸厂的厂，吴凤去了，谁去缴这1000多万元的税款！

何铁夫说的是实话，在坐的常委，包括政法委书记和分管政法的县委副书记，都张着耳朵听着，吱声得。何铁夫也是特意说给俩听的。喝茶，好容易才住自己的气，放低声音说，有概以为跟吴凤是穿条子的，们同流污，路货，可哪个知，为了催吴凤的款子，跟斗好多，又何尝想换个听话的去代替？可通化县找得代替得了的么？节很就到了，接着又召开县民代表会，级财政的定额补贴款半年才调得，其的税收又正逢淡季，以往每年这个时候都是靠造纸厂提了税款，给们发放工资，现在把吴凤了，厂里的纸销去，销去的纸也回货款，看们拿什么发放这两三个月的工资。

说到这里，何铁夫还是没法刹住，继续，也许有以为就关心代会，因为代表们给投票，那么今天就个决定，代会开了！如果说想当这个县，的就是们的孙子！

这天晚的常委会基本就是听何铁夫发脾气，什么事也没研究成，1点刚到就草草收了场。事实，如今办什么事都与钱有关，吴凤被抓，造纸厂痪，政府少了个主财源，级财政的补贴款按惯例都得半年才可能，财政时拿钱，就是研究也没用。

只是何铁夫心里清楚，脾气是发了，但钱的事还得去解决，至少二三月份的工资和代会的开支筹措拢。决定还是跟龚卫民商量，看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没有。何铁夫就打龚卫民的手机，手机没开。打家里电话，电话老占线。何铁夫想，电话占线，概龚卫民在家，反正家离武装部也远，于是了武装部，朝龚卫民家里走去。

龚卫民住在老婆单位的工商银行宿舍里，五分钟用就到了。从传达室经时，差点与低着头往外匆匆而行的造纸厂销售科游科个怀。何铁夫说，是游科哟，这么晚了还在这里？游科说，到龚——只说了半句，就把话咽了回去，改，到供销社彭主任家里谈点工作，谈到这个时候。然慌慌地了传达室。

望望隐入黑暗中的游科的背影，何铁夫心里暗想，这游科怎么慌慌的？莫非与吴凤的案子有关？

龚卫民果然在家。惊喜地把何铁夫屋，切地说，何县您好久没家了嘛。何铁夫说，是呀，忙也忙，只顾忙去了。何况也在政府任了职，天天见面，有事在办公室里就商量了，想也没借呀。龚卫民说，何县，可是您手栽培起的，您这么说，可好受。

何铁夫免在心里说，是呀，也到是怎么好受。去俩走到起，从就没客气，也知从何时起，似乎就了种味。

何铁夫也没去多想，只说，的手机开，电话又老占线。龚卫民说，刚才正在给童打电话呢，费了好多，才答应节给们调度200万。何铁夫说，200万发个月的工资还差截呢。龚卫民说，今天跟小段又去了趟银行，金库里还有200多万，如果把年结余的那几十万加在起，月份的工资可以保障了。何铁夫说，二月份和三月份呢？二月底是节，节就入三月，正是会召开的时候。龚卫民说，万没别的法子，只好用那笔国债转贷资金了。

说到这里，龚卫民吱声了。何铁夫说，国债转贷资金谁敢？这是用于利建设的专项资金，是总理放的，文件规定什么时候都能挪作用。龚卫民说，那节俩去趟财政厅，向蔡厅手，请们节再给通化调度点资金。何铁夫说，看也只好走这条路了。省里只有钱，也许是会调点给们的，反正们有指标在们手里。

从龚卫民家里已经十点多了。还没传达室，何铁夫就碰供销社彭主任从小车，正往里走。何铁夫然想起刚才碰到的游科，是说跟彭主任谈工作吗？彭主任这个时候才回，谈什么？这时彭主任也看见了何铁夫，立即喊住正在掉头的司机，何铁夫回武装部。

“才几步路，正想散散步呢。”何铁夫说，“彭主任怎么这个时候才回？”彭主任说，到市里开了两天会，这才回。哎，去开会之，可是向您县太爷报告了的，您忘啦？何铁夫这才记起，天彭主任确实到政府办当面跟报告了的。就捶了捶自己的脑壳，说，看这记哪去了。

县城是都市，入农历十二月，机关里的早忘了用公历记子，都掐着指头，计算着还有多少天就该年了。见了何铁夫和龚卫民，只有句话，年了，哪天发工资？钟鸣也对何铁夫说，年初十就报名开代会，那几个工资还是想办法发去吧，家也好个像样点的年，到时有绪开会。

是呀，月份的工资勉强发了去，可二三月份也就是年的工资却还没有着落，何铁夫和龚卫民自然比谁都急。没法子，两只得在起商量财政厅拜年的事宜，巴望财政厅能在年给点调度资金。何铁夫说，除了给蔡厅和童拜年，别还考考虑？龚卫民说，预算那位经手款的阮科，是能忽略的。何铁夫点点头说，那倒也是的。龚卫民说，两条中华和两瓶茅台，怎么样？

何铁夫想起次吴凤给自己冻的事，就说，个盒茶叶吧，就是市面那种书本样小的10元钱盒的云雾茶。龚卫民说，何县您这是开笑吧？盒茶叶也想回调度资金。何铁夫说，谁开笑了？

龚卫民突然明，笑笑说，还是何市这个主意好。

讲发，离八，何铁夫和龚卫民选的子是农历十八。这个时候离年还有十二天，财政厅愿意给钱，年还可以发到部职工手里。当然头两天就给童打了电话的。童在电话里说，们，农历十二月还没到，财政厅宿舍区就装了两台监控摄像机，传达室也了保安，外员都得接受检查。何铁夫说，没关系，又去给礼。

也是因为同学关系，童才好推辞，说，们定，自己，去外面接们。何铁夫说，切照的指示办。

听童把今年财政厅说得这么森严，何铁夫脆连司机也带了，自己手开车。中午就到了省城。两也急着找，天见方，于是去个场歌厅听了午歌。听完歌，已是黄昏，只见地皑皑铺了层厚的雪。龚卫民说，这才像个年的样子。何铁夫说，是呀，就年了。

说着，何铁夫觉鼻头就有些酸酸的，心想，如果是作这个官，这个时候也该和老婆孩子起购年货，考虑如何年了。能够理解的，说是为全县部职工那几个工资奔波，理解的，还说是何铁夫想巴结代表呢。这么想着，何铁夫着鼻子往地擤，竟然擤把血丝，沾在雪地里，格外醒目。龚卫民见了说，何县，您这是怎么？何铁夫说，没怎么，可能有点心。然车，打响马达，朝财政厅开去。

到财政厅了，何铁夫把车子开个偏僻的巷，然车，边向财政厅靠拢，边从提包里取手机给童打电话。隔财政厅还有100米的地方，就见童从传达室里走了。两加步伐了去。童说，们莫，这样的天气是受罪么？又说，摄像机就装在楼，们现在已经入监控范围。

经传达室的时候，保安自然又是阵盘问，好在们仅仅提了个手提包，又是童领着，才顺利了关。到童家里坐定，见没有外，何铁夫就从包里取包云雾茶，递给童，开门见山说，这次就看望和蔡厅，还有那个负责款的阮科，和蔡厅的茶叶是样的，阮科的打五折，觉得行吧？童说，们这样，是让们犯错误是？何铁夫说，们老同学了，还知的为？龚卫民也在旁说，您看们司机都带，何县自驾的车。童说，已跟蔡厅说好，争取给们调剂点资金，没有特殊况的话，个星期就可到达通化。龚卫民说，还们趟么？

童想了想说，本是用了，但年底到了，的应酬也多，好会忘了们的事，也好，还可守着里把钱走。

从童那里，两先去了管款的阮科的家里，然再蔡厅家。厅夫很热，赶忙用次的塑料杯子给两倒了热茶。蔡厅则说，离开通化，还没见们的，都好吧？两忙点头说，好好好，托厅的福嘛。蔡厅说，是到省城购年货？何铁夫说，年货也购点，主是看看厅，您对通化这么关怀，通化民没齿忘。

说着，何铁夫从包里拿包茶叶，放到茶几。厅仍是脸的笑，说，这么客气什么？坐在对面的厅夫脸却跌了，但也是见多识广之辈，立即又笑容可掬了。

从蔡厅家，何铁夫把着方向盘往宾馆里开，龚卫民说，赶回市里去吧，也就两个小时的路，您也好久没和嫂子团聚了。何铁夫说，这家伙！心里却很受用，踩油门，把车开了小巷。

11

晃眼又是个星期。为了确保省里的资金及时到位，何铁夫对龚卫民说，还是趟财政厅吧，没准那姓童的家伙还真把们的事给忘了呢。

龚卫民走，何铁夫天天给打电话，问钱什么时候到。开始龚卫民总说，别急，童答应了，天两天就办。了两天，何铁夫又给龚卫民去电话，龚卫民说，童说好了，明天就给签字，还耐心等。何铁夫想打电话给童，知家年底忙，而且龚卫民正在找，就放弃了这个念头。

可是又去了两天，还没见资金，何铁夫心里骂了句，这龚卫民怎么搞的，平时办事好像是这个样子嘛，这回到底怎么了？只好又给打电话。却老通。最通了，没讲两句，又断了。何铁夫正急得跳，龚卫民把电话打了回。说，阮科到乡去了，每年都提给去拜年的，可能去几天。何铁夫说，等回再款，途中至少得两天，是年三十了？钱怎么到得了职工手里？

龚卫民在那头沉片刻，说，反正这个钱会的，是是先借用那笔国债转贷资金？何铁夫说，这个钱谁敢？了头派追查的。但想想，省里的钱反正落了，只好先拿那笔钱应急。何铁夫指示财政局段副局调用那笔国债资金。段副局提醒何铁夫，这是明令能挪作用的专项资金，龚县又在家，而且还是财政局局，签字，敢。何铁夫了，吼，还用给宣讲政策？龚县在，何县在嘛，何县签了字算算数？

龚卫民是等县里的工资发完之才回到通化的。还是没把资金回。向何铁夫汇报时，龚卫民说，等阮科从乡里回去，银行已经关账放假了，答应，节立即把款子。何铁夫也懒得跟龚卫民理论，说，们年，也年。回了市里。

节放假三天，加两个连着的礼拜，共有七天。何铁夫是初七那天回到通化的。初十开代会，必须提两天把政府些事安排好，然集中开好会。这个会对说，的确意义同般。当然当当这个县，也并是很在乎，可走到今天这个地步，将这个官去，又去什么呢？

同时何铁夫还对违规走的那笔国债转贷资金放心，得催龚卫民点到省里去，将调度资金回，好把窟窿补起。所以到通化，就去了龚卫民家。龚家说，龚卫民已经了省城。这样，何铁夫才放了心。

可何铁夫没有想到，初八那天晚，何铁夫已经好久，反贪局几个敲开了的门。说实话，何铁夫知们迟早是会屋里的，却没想到会是这个时候。彼此都熟悉，平时是常见面的，所以们对何铁夫还算客气。为头的姓周，是检察院的副院兼反贪局局。周局说，何县，们是为吴凤的案子的，据的招供，有件事想到这里取证。

何铁夫知所谓有件事指的是什么，指指墙的石英钟说，们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了？们取证，难非得这个时候取吗？周局说，对起，何县，们这行的，夜两三点找是经常的事，这是们的工作质所决定的，还请理解和原谅。何铁夫说，们说吧，到底是什么天的事？周局说，何县，难定们先开吗？何铁夫说，们开，怎么知们指的什么？周局说，何县是知们的政策的，先开和们先开，其质和结果可样。何铁夫耐烦了，声，姓周的，别神气，至少现在还是通化的代县。周局说，是是代县，这与们办案没多的关系，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。何铁夫拍桌子，吼，放的，犯了哪条？

这周局也沉得住气，依然是愠的样子。说，何县回忆，吴凤是是曾给钱？何铁夫说，给好多？指的是哪次？周局说，是肯说，替说，十万元，概没说错吧？

没说错。何铁夫懒得跟们绕圈子了，从屉里拿本存折，往周局面摔，说，们看看，吴凤的钱都在这里。周局打开存折，见里面曾经存十万元民币，可那十万元民币已经取走。周局冷笑声，说，何县当们是三岁小孩？想用这个分钱都没有的存折哄们？何铁夫说，烦再往面翻翻行吗？

周局就往面翻了翻。看到了存折的壳里面用浆糊粘着张事业收费收据。收据盖着通化中财务科的印，面写着今收到通化造纸厂校庆捐款拾万元整的字样。

第二天，整个通化县就传开了何铁夫被抄家收审的谣传。传得非常神，说吴凤为了让何铁夫减免的税款，次就给了何铁夫五十万元的贿赂，何铁夫拿着这笔钱，带政府办的于小丽飞了云南，又飞重庆，潇洒活如神仙。还说反贪局的去抓何铁夫时，正和于小丽在，两个都丝挂的。又说何铁夫给了于小丽知好多好，否则怎么会跟何铁夫？

如此如此，而足。直到两天代会如期召开，何铁夫端端正正坐在了主席台，这谣传才自破。

然而好运并没因此而降临何铁夫，第三天就开始选举的时候，何铁夫县候选的资格被撤了。原因当然已是收受吴凤的贿赂，而是何铁夫用国债转贷资金的事，被到了市纪委，市纪委当即查实，何铁夫纸黑字在国债转贷资金的款单签着自己的名。还是看在何铁夫是为了发放工资，而没有别的可告目的的份，才免去了刑事责任，但县候选的资格那是非取消可的。只好按程序，急召开代会主席团会议讨论，临时确定县候选。

讨论，讨论去，刚从省里调资金回的龚卫民被推举为候选。

12

何铁夫准备离开通化县的头天，吴凤到武装部看望。吴凤是何铁夫县候选资格被取消的第二天放的。何铁夫把那个存折和贴在存折里的那张收据并给了吴凤。